大学四年级
1
我在大学城附近租了个房子,房东人很好,房租收得不贵,一切都谈拢了以后,我从学校搬了出来。
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商品房,隔壁住着一对在这个城市打工的情侣,年纪大我三四岁。
男的我叫他大飞哥,女的我叫她Summer姐。我们共用一个客厅。起初我们没什么交集,很少说话。
我住的这个房间虽没有隔壁大,但我一个人住已绰绰有余,我也用不到什么东西,柜子里放着一些换洗衣物,角落还是比较空的。
一个人住着有点寂寞,我打算让李闻柔搬来和我一起住,但她死活不答应,只一个星期过来住两天,解决我的生理需求,最终终于妥协,和我同居在一起。
李闻柔是我谈了三年的女友,当初追她追得很辛苦,鞍前马后,她往东我绝不往西,我花费了很多心思,在大一的圣诞节我们终于在了一起。
我把她那些行李搬来以后,为了和邻居处好关系,叫上隔壁两位去吃烧烤,他们客气地推脱一番,也就不好意思地和我们下了楼。
烧烤摊在河边,夏夜的晚风阵阵,河面飘来丝丝缕缕的清香。
是夜月明,我们四个干了两杯啤酒,正儿八经地谈眼未来,聊得甚欢也扯低俗八卦。我告诉他们一些我和李闻柔的事情,目前我在一家报社任职,做一个编辑,做的是新闻版块;闻柔在一家贸易公司实习做财务,半年以后能够转正。
他们告诉我们他们的的职业,粗莽的大飞哥是个医科大夫,文静的Summer姐是个平面设计师。
大飞哥给我递烟,说他们四年前大学毕业,留在这座城市打拼,今天在我和闻柔身上看到了他们过去的影子,可是面对未来却遥遥无期。
说到我和闻柔,我们留在这座城市,因为我俩相爱,如果不是,此刻我肯定在国道上流浪。
大飞哥说,我们不谈论未来,因为未来很遥远。
烧烤来了,两个姑娘开始吃东西,我跟大飞哥接着喝酒,大飞哥说他毕业以来从没正儿八经地喝过一次,每一次喝酒都是陪着领导应酬。
我敬他一杯,说道,有空哥们陪你喝。
大飞哥指着我哈哈笑笑,你别骗我。
我们四个又干了一杯,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,河边蛙声一片。
2
我和闻柔每天在楼下的早餐摊前吃完早餐去上班,坐同一路公交,两个方向,她往西,我往东。
生活就是这样平白无奇,每天早上各奔东西,每天晚上再次奔东西。
我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,无非就是有时候吃的多一点,有时候吃的少一点,有时候做爱的时间长一点,有时候则很短。心里其实空虚的要命,一股莫名的压力向我砸来。
我也渴望去寻找真理,但每每而不可得。
我想过去考研,我问过闻柔该不该去考研,问她会不会陪我一起考研。她说,你如果真的想去考研,我一定支持你,可是考研的目的一般只有两个,一个是继续去深造,一个是继续逃避三年,你想清楚没有,你如果是怕,那你就更得去面对它,因为你早晚都是要面对的。
是的,考研可以让我再逃避三年,可三年以后我还得再接触社会。
我想了想,打消了这个念头,我能看到读完研后,我还是这副模样,既然这样,不如花三年时间去磨砺自己。
而终于,我也在闻柔的陪伴下买了一套西装,剪短了头发。年轻放纵已与我告别,我成了一个为了养家糊口拼命工作的男人。在现实的压力下,我必须与那些不知所谓的白日梦说再见,我开始关心房价,在离市中心不太远的地方买一套房子,尽管我的账户里面连买一套房子的零头都没有,可我必须得坚信,我能在这座城市扎下根,毕竟我在这儿生活了三年,今年是第四年,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儿,压力突然噼里啪啦地砸来。
生活的味道变了,希望之花就会凋谢。
3
我受够了每天早起赶公交,于是我在同城网站上买了一辆二手电瓶车,电瓶几乎是报废的类型了,充满一次电仅能够我骑到公司,而我买了这辆电瓶车以后,闻柔也不坐公交了,每天要我载着她去上班,载她到公司电早已用光,我只能把电瓶车放在他们公司楼下的车库里充电,再转一次公交去公司,晚上转公交去她公司骑着电瓶车载她回来。我一定是疯了。
于是我买了同一款式的新电瓶,又花去我不少钱,算来算去,花掉的钱足够我买一辆新车,而我此后每天起的比以往更早,我先送闻柔去公司,再骑着电瓶车穿越半个城市在上班前赶到公司打卡。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负责任的男人了。
日子终于稳定下来,下班以后我穿越半个城市接她,去菜市场买了菜回去。晚上,她在厨房做菜,我在客厅整理当天没有写完的稿子,偶尔抽两根烟。饭后,也在小区外面散散步,经过水果摊,买个大西瓜回来,过了十一点开始睡觉,不经常熬夜。
我们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,尽管空调开得很低,还是照样睡不着。
以前,我每星期刮两次胡子,现在每星期得刮三次,随着脸上的胡子越来越密,我越觉得没有安全感,我不敢给闻柔承诺什么,但我说过的话一定都作数。
闻柔说,明年七月我们从这个学校毕业了,我们结婚好不好。
我说,要不要那么早啊。
闻柔挑衅道,怎么,你是不是还想再多谈几个。
我笑道,是啊,有几个暗恋我的学妹,我一直在考虑中。
闻柔一脚踢在我屁股上,骂道,去死,今晚睡地板去。
4
我工作的报社虽说也算小有名气了,可发行量着实小得可怜。我们主编有把报纸做成《明报》那样的自信,经常开会给我们洗脑,什么《扬子晚报》,《南方周末》,《人民日报》根本不值一提。为了增加报纸的销量,我们主编也在副刊上连载一部武侠小说,初期雄心勃勃地说要写满五百万字,三年内更完,结果连载了一个月以后便三天两头停更。
由于毅力不够,主编打算在报社内找个人给他代笔,主编问候了每一个员工,都推说太忙没有时间。主编看我新人,看了一些我写过的东西,说我写得可以,便找我来给他代笔。
我代笔的这部小说叫做《浪子游侠传》,主人公有两个,一个是浪子,一个是游侠,故事写了三十万个字,女主角还是没有出现,更不知道这两个傻逼想干什么,既没有学成绝世神功,更没有要替父报仇的打算。
为了架构这部小说,为了使它的情节更曲折,我让时间一晃过去二十年,江湖掀起一场腥风血雨,此时的浪子游侠已是成名的大人物了。
主编看后,皱皱眉说道,年纪太大,没有青春气息,观众不买账,你得改。
我说,可时间都流逝二十年了,怎么回到从前。
主编说,那就让这两个老家伙死,写他们儿子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小子们骄奢淫逸,花前柳下,屡教不改;直到老家伙们被奸人戕害,小子们一路逃亡,遇红颜练神功,过五关斩六将,痛改前非,决定替父报仇。
我说,又是一个替父报仇的故事。
主编说,至于是不是替父报仇还不是你说了算的,你觉得有什么好的素材就往里面加,离奇生动才是武侠的特点。
经主编这么一提点以后,故事往后的发展,就更是莫名其妙了,至于这两个儿子,更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,我猜想是不是该写写孙子的故事了。
5
转眼入秋,我们把席子揭了,铺上了棉絮,购买了一些生活用品,而天空也逐渐飘起小雨,寒冷终究是要来了。
人生成了一个慢慢煎熬的过程,社会它磨刀霍霍。今天,我像一只待宰的羔羊,却也要拼命一搏。白昼越来越短,黑夜越来越漫长,而我的工作时间依旧从早上八点半到晚上五点半,不会随着四季的更迭有丝毫变动;可是反过来说,白昼越来越长,黑夜越来越短,我的工作就没有任何理由地开始延长了。
我的生活已经让我变得斤斤计较,蝇营狗苟,可事实上,我毫不责怪它,尽管我厌恶它。
那天,主编让我去采访一位成功的企业家,他的故事真实又精彩。他的公司在一座大厦的顶层。他很友好地接待了我,他指着这座城市的某处高楼说,你看那是我投资的房地产,那儿也是,还有那。
这位企业家的经商模式离不开空手套白狼的商业运作,可是作为一名商人,他不就已经成功了。在商界盛传这位企业家的第一桶金来得不干净,因为他没有背景也没有学历,这让一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攀上高峰是很困难的。
他说,你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羡慕的是怎样的生活,是开着跑车看着一个不爱自己的姑娘坐在里面哭,去餐馆吃饭点厨子不点菜,听着四面八方的奉承话,可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只想找一个真心实意的人,我无时无刻不觉得有人在算计我,这让我寝食难安,就说我女儿,我甚至觉得她能为了一点钱跟我上床。
我说,您是一位成功人士,这也是你压力过大的原因。
他说,不,你不明白,我丝毫没有压力,我每天睡十个小时,上午跑步锻炼身体,下午和几个朋友在茶馆里面坐坐商量着要搞哪个同行,晚上和朋友介绍来的几个嫩模开房睡觉,我的生活再简单不过,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累,相反我精力充沛;但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吗,我一点儿都不喜欢,可我又有什么办法,我从没要求过什么,很多东西都是自己来的,女人,车子,房子,根本就毫不费力;很多人都在羡慕我,可我鄙视他们,他们只知道抱怨,尤其是愤青,一切都能够改变,只是你毫不努力。
我说,您是一位很诚实的商人,我从没见过有人像您这么大度。
他笑笑说,这没有什么,我讨厌虚伪,我只是想说说真话。
我说,嗯,我一定替你说真话,明天你就能在报纸上看到你说过的真话。
他笑笑说,你应该知道怎么写。
我愣了一下说道,是的,我知道。
他说,你是个聪明人,但你也很虚伪,我觉得你还不错,回去把卡号发给我。
回报社的路上,我想着这位企业家说过的话,历历在目,我问自己,我像坏人吗。
我想了想,回答道,你不像好人。
几天以后,报纸上发了我的一篇文章,我懒得一读。我终于明白,没有一个商人是干净的,也没有一个文人不说假话。
既然一定会失败,不如安心享受这个过程。
6
我们与新室友相处得并没有到肝胆相照的程度,毕竟各自过活,不太打扰,交情很少。
我无法接受这些,生活的节奏快了,不见了曾经无忧的岁月。
与Summer姐他们相处的过程中,我们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能够互生罅隙,互瞪白眼。我们平时交流不多,说过一次最多的话是在交水电费的时候纠结怎样分配才算均匀。
闻柔有她强势的一面,反复说道,该是怎样就怎样。
我退而求其次,只求息事宁人,毕竟日子还得过,但我们四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也处不融洽。
可我还是期待着有所转机,我不希望看到在这座城市,人与人之间最后只剩下阴森森的白骨。
7
日子过去三个多月,我早已融入了这个忙碌的社会,对未来不再抱多大的期望,但还不死心,日子依旧平淡如水,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闻柔还在我身边。
我依旧每一天送她上班,接她下班,穿越半个城市。而闻柔也终于转正,转正那天我们去吃了一次火锅。
外面天寒地冻,店内暖气十足。
我们点了很多东西,吃一半浪费一半,举着酒杯各自祝福对方。
闻柔摸着肚子说,今天晚上吃多了。
我说,吐点出来我吃吃。
闻柔娇嗔道,你好不要脸。
如果日子能够这样缓缓走下去,有一个姑娘陪着我,她爱我,我也爱她,那倒也没什么不好,今后也许不会有多大成就,但老婆温柔如此,我也不会后悔。
可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觉得我和闻柔之间越走越远,她先是莫名其妙的加班,我骑着电瓶车去接她,在她公司楼下等她两个小时,寒风凛冽,我独自抽烟,等她下楼。
我问她,最近工作很辛苦啊,怎么老是加班?
她说,嗯。
我说,那你要加班的时候发个短信给我,我晚点来接你,每天在你楼下等你两个小时真要冻死我了。
她说,嗯。
我说,今天想吃什么,去吃大娘水饺还是肯德基。
她说,嗯。
我说,喂,你说句话啊。
她冷冷地说,不想吃了,回去休息吧。
回去的路上,闻柔抱着我,躲在我肩膀后,她嘴角凑近我说,以后别来接我了,我最近比较忙,我自己坐车回来。
我说,那怎么行。
她说,行的,你听我的。
8
往后,她自己坐车上班,自己坐车下班,白天很晚起来,晚上也很晚回来。我问她最近上班是不是老迟到,她说时间改了,白天可以晚一点,晚上也早不了。
终于有一天,我在阳台上看到一辆奥迪停在楼下,闻柔呆呆地从副驾驶走出来。驾驶室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,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,对着闻柔拉拉扯扯,闻柔笑着把他推开,他们推推搡搡着,他把闻柔抱住,说了些什么话我听不到但也能猜到,而后,那个中年男人开着车远去。
我心中的疙瘩似乎终于解开了,我从没有想过闻柔会离我这般遥远。她回来后,我没有质问她,她洗完澡钻进被窝,我佯装大睡,软弱得连质问她的勇气都没有。
我辗转反侧,侧夜未眠。
闻柔几次被我吵醒,她说,你今天怎么了,失眠了吗?
我说我饿了,饿得肚子难受。
她起身说,那我去给你煮碗面。
我点点头。
她去厨房煮了碗面,端来给我,说,慢点吃,有点烫。
我吃了几口,夹着面条问她要不要吃点,她张了嘴,也吃了几口。
面吃完了,她关了灯躺下说睡觉。
我坐在黑暗中回忆起这几年我们所经历过的往事,每一件都能清晰地细数出来,我问她,有一天你会不会离开我。
她说,你突然问这干嘛,你曾经问过很多次了。
我说,我记性不好,怕忘了。
她说,不会。
我问道,真的?
她说,不骗你。
9
时隔一个月以后,我依旧在替主编代笔那部《浪子游侠传》,我写得心不在焉,每每写到坚持不下去,我就推翻了换个视觉接着写。这部作品终于遭来谩骂,意外地在网络上火了,我们报纸的销量也比平时多出一倍。
主编开了一个会,大意是说要全力以赴写出这部作品,他成立了一个团队,连同我和他在内,一共四个人,每人分开写四个部分,写完以后拼接在一起。
我说,都烂成这个样子了,还不放手啊。
主编脾气比较大,质问我,哪里烂了,我倒是觉得挺好的,最近这部作品在网上人气这么高,过不多久就能出单行本,卖得好得话说不定还有机会拍成电影。
我说,还写得下去吗。
主编说,写得下去最好,写不下去硬着头也要去写。
我们开始拼命赶稿,每一天都要在报纸和网络上同步连载五千多个字,线上线下和读者互动,每一次都被一群傻逼骂得体无完肤,每一次都被恐怖分子寄来的信件恐吓得差点关门大吉。
但我们都坚持下来了,我们与自己的精神战斗,我们耗了一个又一个白天,我们加班加点一个又一个深夜,我们忙得尘头垢面满身异味;可我们觉得这样很值得,这部作品为我们带来了很大一笔可观的收益,我们四人的团队也被分到不少利润。
我终于觉得自己有了出头之日,只要紧紧抓住这次机会,我能给闻柔的还有很多。
在市场面前,作品的红火更加深了主编继续连载不停更的打算。
10
不得不说,我与闻柔之间的感情产生了分歧,我再也难以忍受她每天半夜醉酒回来,并且每次打她电话从来不接。
我终于在那天晚上打了她,她依旧醉着酒回来,比往常醉得更严重,一回来就吐得满屋子秽物。
我让她漱漱口,看着她打扮得艳丽的面容,想她每一个晚上在外面鬼混,心里突然莫名的气愤。我说,以后能不能少喝点,少一点应酬不行吗。
她也跟我争执上了,说道,你懂什么,我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,就凭你那个破工作,怎么在这座城市安家。
我说,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跟你公司那帮老男人混在一起,你明着做的是个财务,实地里其实是个鸡,你每天晚上跟你那个傻逼老板躲在宾馆开房你以为我不知道。
她笑笑说,我早就不做财务了。
我愣了愣,愤怒地扇了她一个耳光。
我说,我以为你会解释,却想不到你连解释都不解释,我给了你机会,可你却一直把我当傻瓜。
她说,你成熟一点好不好,你现在是个社会上的人,不是学生,很多事情不是你的想当然,面对很多事情你得现实一点。
我说,你说的成熟是我任凭你陪着那帮老男人干着下流龌龊事不闻不问,我做不到。
她说,其实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装作不知道不是很好。
我骂我自己,我他妈是不是个畜生啊。
这时候她沉默了,不说一句话,犹豫了一阵,想要跨门而出。
我把她抱住,反复说着对不起,而她也躲在我怀里哭了起来,反复说着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。
长夜漫长,沉沦要人发疯。我抱着闻柔躺在床上睡过了一夜。
早上,是个艳阳天。
11
工作上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,闻柔也每天早早地回来做饭,饭后我们会去看场电影或是去学校的操场散散步。
可我想错了,闻柔不是一个能够平平稳稳与我走下去的姑娘,她要的似乎太多,而我能够给予的,可能连皮毛都不到。
她做过的承诺也只是说过,从来没有兑现过,我眼巴巴地期盼她回头,而她给我的只是一个冰冷的微笑。
我说,不是说好不跟你老板联系的吗?
闻柔说,我没有忘记,我已经离得他很远了,你放心,我做得到。
我说,如果你真能做到,那你辞了这份工作。
闻柔说,你我都知道这份工作意味着什么。
我问她,你究竟想要什么呢?
闻柔说,你说我们需要什么,你想想我这么做是为了谁,你想想我们的以后。
我说,我觉得我们以后不会过得很糟,就算生活很平凡,我也不会怨人。
闻柔说,可你想想我是不是这样想的呢,谁愿意每天晚上的娱乐就是去压马路,谁愿意每次和你出去吃东西不是麦当劳就是肯德基,谁愿意和你为了看场电影还要团购,谁愿意每天上下班还要挤公交,谁愿意住在别人的屋檐下。我要的是锦衣玉食,你给不了我。
她的这番话把我说得哑口无言。
大学四年来,前三年她不是这样的,她又善良又单纯,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和期望;可是第四年,她变得功利和现实,沉浮在名利场里。
我说,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?
闻柔说,我在挣钱。
我笑道,出卖自己挣来的钱?
闻柔说,别把我想得那么肮脏,商场的确是不干净,但我还有最起码的原则。
我说,原则这个东西值多少钱,也出卖了吧!
12
我和闻柔的感情一直维系在两难的边缘,要破灭也不灭,要更进一步也不容易。
我们之间多次吵架,隔阂越来越大,虽然处在同一屋檐下,但同床异梦,她认定了我不会有出息。
她说,也许我们得分开一段时间。
闻柔的出走我挽留不住,她在我工作的某个下午,悄悄地搬了出去,从我的世界消失,在离她工作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房,我甚至不知道地址。
回来后,我看到乱糟糟的屋子,心里空荡荡的,我躺在床上给她打电话,也许被子上还残留她的体香,这整个屋子里明明还有她的气息,一日之间却冷得如冰,人走茶凉。
几天后隔壁的大飞哥和Summer姐也知道闻柔搬出去的事情,看我表情颓丧,认为我铁定分了手,在客厅陪我喝酒并且细心开导我,我连一句都听不进去,我曾经以为闻柔就是我的一切,如今她依然是我的一切,我多么努力想要和她在这座城市扎下根,我给她一切,我给她我所有的爱。
这是我进入社会的第一年,这一年也快过了大半,元旦以后,春节更近。闻柔也和我分开住了半个月,期间我打过她很多次电话,也见过几次面,我让她回来,她说再等等。
公司放假我准备回家过年,我企图挽回这段感情,我买了两张火车票,打算同闻柔回去见见我的父母,在我家过个年。
我给了她一段时间,我在这座城市待着迟迟不肯走,就等她打来一个电话。
可她没来。
13
我在最后一分钟进站,告别这座城市,一个人回了老家。
14
在家期间主要干了这些事:陪老妈逛逛街,买买菜,有时候也亲自做点菜;除夕夜破天荒地看了一次春晚,边吐槽边换台;记录了一些心事,把这半年流水账似得过了一遍;尽管我干了很多事情想让自己忙碌起来,却摆脱不了无时无刻不思念某一个人的习惯。
我终于给闻柔打了电话,问她在家过得怎么样,她说她没有回去,依旧在为着工作忙碌。
我的心躁动不安,在家待了两天,迫不及待地买了当天的火车票回去找她。
下火车是在深夜,外面繁星满天。
闻柔居然骑着我那辆破电瓶车来接我。她带来一条围巾,她把围巾围在我脖子上,说道,我想你了。
我说,我也是。
我骑着电瓶车载着她行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,她边高呼着我的名字边畅想着未来。我看到自己牵着她的手走了下去,很多很多个年头,花开花谢,花谢又花开,我们的头发都花白了。
我说,李闻柔,毕业那天我们结婚吧。
天气严寒,她打了个喷嚏。
她揉了揉鼻子,声音颤颤的,你敢娶我就敢嫁。
15
春节过后,出现返城浪潮,这座城市再一次被形形色色的人注满,数千万的劳工回到了各自的岗位,这台巨大的机器再一次运转起来。
这座漆黑的城市,即使灯光布置得再绚丽,也容易迷途。
我又回到报社开始工作,每天忙碌整理乱七八糟的新闻稿件,还要连载那部没什么意义的《浪子游侠传》,我讨厌我现在的生活,我瞧不起报社的任何一个人,自视甚高也让我融不进忙碌的集体。
其实想来,我的人生轨迹大致如此,它像一条股线,有时候它可以做多,有时候又可以做空,如此反复。我不知道它是否有丝毫意义,毕竟这不是我所追寻的;我不知道生活究竟是什么味道,但我唯一肯定的是它现在必定是酸涩的。
我和闻柔之间的感情终究是补不回来,我又和她大吵了一架,分分合合,合合又分分,我不敢说还有谁的感情像我们这样,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。
我阻止不了她想要往上爬的心,我祈祷她每个晚上为我留下,可是她却在某个酒桌上跟那些想要和她睡觉的老男人喝得酩酊大醉。我每次去找她,把她扛回来,走在夜色凄迷的马路上,她一阵作呕吐我一身。我毫不在乎,我哼着歌给她听,我哄她,我骗她。她声音嘶哑,满口胡言乱语,她说了那么多话,我都听不懂她说了什么。
我无法甩脱掉她,她就是我的一切,即使她沉甸如山,我也不舍得把她放下。
闻柔突然酒醒了,对我说了一句话,我听得特别清楚,我终于听懂了。
她说,我们分手吧。
16
情人节那天,我与闻柔分手,她删了我的号码,从我的世界再次消失。
闻柔说,物质上的东西你给不了我。
我说,给我时间,我努力,我奋斗,一年,两年,三年好不好,最多三年,三年后我娶你。
她摇摇头,也只是笑笑。
她走的毫无痕迹,再次搬走了她所有的东西,与她相关的都找不到了,她太他妈彻底,太他妈狠心了,我诅咒她,我打赌她还会回来找我。
我们四年的感情,败给了现实,理想也没有照进现实,反而是现实强奸了理想。
我不死心,我去找她,我只知道她住的小区却不知道她住哪一栋,我只得在她楼下的小区门口等她,
我看到她走出来,身旁跟着一个中年男人,他们从我身旁走过,我捏紧拳头,企图揍那个老男人一顿,我捏了又捏,我恨得咬牙切齿。
中年男人搂着她进了一家高档餐厅,她的生活彻底变得纸醉金迷,她用高脚杯品味高档红酒,她用跑车换来限量版高跟鞋,她用我这辈子都挣不来的钱购买奢侈品,她终于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。
她的美好蓝图在天上,不在白纸上,一步登上了天。
这是李闻柔她自己的选择,我干预不得。
我回过头去,暗暗祝福她。
从此,我希望我和李闻柔是两条互不相干的平行线,再也不要有交集。
17
我再也没法安稳度日,晚上难以入眠,工作心不在焉,没日没夜地对闻柔思念。我把自己每一个晚上都泡在酒吧,把自己省下的那点钱挥霍一空,我和那些陪酒女聊天,亲抚她们,在宾馆和她们缠绵,我咬她们,我狠狠操她们,我以为她们就是李闻柔,那个我深深爱着的姑娘。
我想我能彻底忘掉闻柔,只要我发疯或者失忆。时间静止不前,把我放纵在那岁月的长河里。
有天早上,我照镜子,差点被镜子中的自己吓一跳,里面那人胡须凌乱不堪,眼眶深陷,两眼没有焦点。
同住屋檐下的大飞哥和Summer姐,劝我要拿得起放得下,给我灌输大道理,给我推荐乱七八糟的书籍,并且还邀请我去看电影,在夜市吃烧烤,他们以为我会重生,他们也相信我会走出谷底。
假如闻柔能够回头,拿什么要我去换我都愿意。如果这辈子我只能爱一个人,那她肯定是闻柔。
有天晚上,我喝醉了,一个人站在楼顶给闻柔打电话,威胁她要她过来见我。
我说,我只等你一个小时。
我坐在地上等她,看楼下的霓虹,看得很清楚,大街上车水马龙,每一个人都在这座城市扮演着一个举足轻重或者无足轻重的角色。这些人充其量也就是个小丑,我也毫不例外。
我见到闻柔时,她穿着华丽,全身珠光宝气,再也不是我印象中的那副模样。
我说,其实你是关心我的。
闻柔说,这样很好玩吗,你这样放纵自己,有谁会为你掉眼泪。
我说,我们重新开始吧,只要你能够回来,我什么都不介意的,我不在乎什么背叛不背叛,你给我一个机会,我再也不会放手。
闻柔摇摇头说,错的不是你,你是个男人,为什么你不狠点心。
我说,我究竟要怎么样做,你才会满意。
闻柔说,你是颗星星,你应该去发光,别再为我举步不前。
醉意上涌,我终于在这个夜晚醉了。闻柔背着我回来,我醉酒睡了一晚,隐约觉得闻柔就睡在我身旁,枕边有她的发香。早晨,天光大亮,闻柔已不见踪影。她给我留了一张便条,我看了一眼,把它撕烂扔进垃圾桶。
我抽了几根烟,越想越糊涂,越想又越明白,“失而复得”和“失而不可得”究竟代表了些什么,两者很浅白很明显,仅在一念之差,而我面前的岔路究竟该选择哪一条,我左右徘徊,举棋不定,仿佛一脚是深渊,一脚差点踏进深渊。
感情已经断了,我必须做个了断,不再优柔寡断。
18
三月的春风吹来这座城市,我暂且把感情放了一边,拼命加班拼命工作,什么都不去想,工作以外的事情漠不关心,清心寡欲,只求上进,我相信总有美好的东西在等着我。
因为除了感情以外,我还有多年坚持写作的习惯,所以当我压抑的时候,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文字上。
我把自己的房间整理干净确定重新开始,该归纳的都归纳好,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。晚上我的舍友大飞哥和Summer姐回来看到我整个人都变了,我请他们吃了一顿饭。
我鄙视曾经的自己,但我毫不可怜他。
这个春天是有颜色的,不如彩虹般绚丽,但也告别了黑色。
19
这个月我在忙忙碌碌中度过,跑了很多地方,采访了不少道貌岸然的成名人物。好与坏我不再坚持,对与错我总能分辨。
有一天晚上,接到Summer姐的一个电话,说她在加班,可能会很晚,问我是否能够有时间去接她。
我问她大飞哥去哪里了,她说外调出去三个月,走得太匆忙,没来得及告别。
晚上十点多,我骑着自己那辆破电瓶车去接Summer姐,而她已在公司楼下等我,看到我后挥着手要我靠近,我见她穿着一双高跟鞋,鞋跟很高,起码有十厘米。
车停在她身旁,我说上车吧。
她扶着我的肩膀,跨上车。路上风很大,她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,说道,马上都要四月了,怎么还是这么冷。
路上,Summer姐告诉我说,大飞哥外调去上海的华山医院学习三个月,三个月会很忙,可能没有时间回来,如果做得好的话可能也就留在上海了。
我说,那你呢?
Summer姐说,如果他留在上海,那我就辞了工作过去陪他,毕竟他在那儿更有前途。
我说,你们感情真好。
电瓶车停在公寓楼下,Summer姐执意要我陪着她去吃烧烤,我们两个人木楞地坐在烧烤摊前,没有话说特别尴尬。
Summer姐笑笑说,你俩真有趣,一个是医生,一个是文人。
我说,我最怕哪一天他不干医生这行,跟我抢饭碗来了,你知道不拿手术刀改拿笔的医生普遍比较厉害。
Summer姐说,放心,真有那么一天,我一定会阻止他的。
半夜回去,在漆黑的楼道里,Summer姐突然对我说,我没有见过你这么痴情的人,原谅我的偏执,我对你偏偏如此着迷,如果你是我男朋友该有多好。
我听到她的呼吸声,一阵比一阵急促,我伸出手去摸摸她,我摸摸她的脸,像火一样滚烫。我说,今晚就是啊,今晚的故事像流水一样清澈,今晚的月色像你一样姣美。
她的呼吸渐渐变成喘气,我摸到她身上的敏感部位,她发出很轻很轻的一声呻吟,好似在刻意憋住终究没憋得住。
我把她推到墙角去吻她,她嘴里的温度让我的整颗心都要酥了,她的呻吟声越来越强烈。
我抬起头来看看她,她的眼里妖媚得似乎有一条小溪水。此刻,四周安静如星光。我说,我从没有吻过比我大的姑娘。
她说,是我老了吗。
我说,没有,是你成熟得可爱。
她娇嗔道,成熟和可爱这两个词能连用吗。
我哈哈笑笑,抱起她来上楼,她躲在我怀里,温柔如一只缱绻的猫。
20
春天越过越长,加班的日子越来越多,只要Summer姐一个电话,我就会不顾一切去接她,不论刮风下雨,电闪雷鸣。其实她完全可以坐公交,可是她说她偏不。
女人是可怕的动物,一辈子总等着男人去征服她们。
每一个夜晚我都和Summer姐睡在一起,我撇开我的过去不谈,编很多故事说给她听,每次看到她信以为真的模样我就很满足。
我经常在她洗澡的时候突然开门进去吓她,去拥抱她,突然去亲吻她,她又怒又羞地甩我一身水。
她还会买回来很多我喜欢吃的橙子,我也会买菜回来,我打下手她做菜,生活这般,和闻柔离开前无异。
平时Summer姐会端着凳子坐在阳台上晒太阳,懒洋洋的什么事都不干,歪斜着脖子,露出脖子上那片雪白的皮肤,目光迷离。
我说,你真像一只猫。
可是每次大飞哥打来电话,她总要悄悄躲着我出去接,每次她接完电话会问上一句,为什么你不问问我打来电话的是谁。
其实我知道,我说我不知道。
她心里不好过,她说,三个月就快到了,他如果回来我们怎么办,你为什么不把我们的事告诉他。
我说,这不你不都已经是我的人了吗?
她说,那不算,得重来,我去和他坦白,你也去和他坦白。
我说,嗯,有这个机会一定这样说。
21
春风沉醉时,学校附近的夜市变得热闹起来,往年这个时候,我通常会和闻柔坐下来要两瓶啤酒,点两斤龙虾。
我带着Summer姐去我学校转转,大学四年间除了无休无止的社团活动就是无休无止的逃课贪玩,我联络了几个依然留在这座城市的同学,但都说没空。
我们在学校外面找了一家小餐馆,餐馆人不少,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,我们点了龙虾和啤酒。
Summer姐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龙虾,剥了一个塞进我嘴里,也说起自己的大学生活,不过她说那都四年前的事了。
她再次问我什么时候和她确立关系。
我说,再等等,过阵子我就跟你男朋友说,那时你就跟他分手。
她急躁地说,还等什么,他就快回来了。
我劝她要耐得住,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质问我,问我究竟是什么意思,说我是不是就想着玩玩。
我说,操,那你分手啊,你一脚踏两条船算什么意思。
她说,只要你一句话,我就不会去找他。
我说,等我先毕业好吗?
她虎视眈眈地瞪着我,忽然问我,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李闻柔。
那晚,我和Summer姐喝酒,彼此心里藏着些事喝起酒来就很痛快,她给我唱歌,我给她打节拍,她说,我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,你女朋友出轨,我也出轨,她给你戴绿帽子,我也给我男朋友戴绿帽子,呵呵,你爱我吗?
说完她就醉得开始说胡话。
半夜,她执意不肯回去,我在学校附近的宾馆开了一间房,上学期间这家宾馆每到周末总会被我和闻柔预定,有时是钟点房,有时则是整晚,今晚开的房间连房号都和以前一样。
我和Summer姐洗完澡睡在同一张床上。她粗暴地吻我,满口酒精味,边吻边说,忘了李闻柔好吗?
22
我原以为日子就这样平静如死水,不会再起波澜,直到李闻柔再次找我,她约我出去吃饭,她还像老情人那样依偎在我怀里,缠绵了以后,她开口就一句话,我想问你借点钱。
我说,没问题。
她说,我近期没有钱还给你。
我说,就没指望着你还。
她说,你为什么不问我有什么用。
我说,你有什么用。
她说,堕胎。
我大感意外,问道,几个月了。
她说,三个月。
我心里也明确了她的答案,但还是问道,谁的?
她说,不是你的。
我说,行,过两天我打钱给你。
她说,能不能今天就给我现金。
我说,你信不过我。
她说,不是。
我说,那你就等着。
23
三月之期就要到了,Summer姐还在等我的决定,她说如果我再不给她一个答案,她就离开这座城市去上海。最近我一直为闻柔的事情担心,丝毫没有把Summer姐的事放在心上,不久就忘了她的话,终于到了那天分别的时刻,我们之间终于告了段落。
Summer姐说,蔡小弥,我问你一个问题。
我说,爱过。
Summer姐说,你会跟我走吗。
我说,我不走。
Summer姐说,我能跟你走吗。
我说,我也不走。
Summer姐说,好,很好,你是一个混蛋,一个十足的大混蛋,你对我说过的所有誓言都是戏言,我还信以为真,明天我就离开这座城市,希望你记住有我这样一个女孩子,希望有一天你想起我时心会疼。
我说,明天我送你。
Smmer姐说,谢谢,不用。
说完,她狠狠甩了我一巴掌。
Summer姐走后,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就只剩我一个人住了,不久之后,房东把隔壁租给了一对来这座城市找工作的情侣。
24
李闻柔堕胎以后,躺在床上不能出家门,我细心照顾她,买她喜欢的东西逗她开心。她完全康复,能够走动以后,和我不告而别,再次把我的号码拉黑。她现在那么现实,那么自私,不知她又去了哪家酒店或者夜店。
她是一只没有脚的鸟儿,除了在天空飞来飞去,扎不了根,看似自由,一辈子被天空囚禁。
临近毕业前我把工作辞了,彻底成了一个自由撰稿人,生活毫无拘束,在回校前去看了一场李宗盛的“既然青春留不住”巡回演唱会,听他唱那些写给朋友写给情人的老歌,开场前张艾嘉的一句旁白“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首李宗盛”直刺人心。
现场有人笑有人哭,有人挥舞着荧光棒跟着唱。李宗盛穿着花衬衫弹着吉他不紧不慢地唱他的歌,到了他这个年龄已经了无牵挂了吗,我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动过了。
25
到了回校准备论文答辩的日子,我和要好的哥们喝酒,他们都得知了我和李闻柔之间的事,劝我说,哥们,天涯何处无芳草,你放眼我们学校,每一个都要比李闻柔好。
我笑笑说,哥们撑得住。
他们又说一些匪夷所思,不找边际的话。喝完酒,我们去网吧打了通宵的游戏。大学最宝贵的友谊往往在酒桌和网吧。
几天来,除了喝酒还是喝酒,夜夜买醉,夜夜笙歌,告别最后的光辉岁月。
论文答辩当天,我没有看到李闻柔,我还想寻找她,班主任只说她把论文交了过来,说是工作忙没时间回学校。
我猜想她是不是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。
晚上,我们全班组织了一次聚会,聚会上各种回忆,各种检讨,各种敬酒,我看他们一副认真的模样,只顾着自己喝酒。
相继间,不少同学和我敬酒,开我玩笑,说起无聊往事,各个热血沸腾。
大吃大喝后,班长组织去唱歌,我们搭着肩膀摇摇晃晃地去那家被我们践踏了无数次的KTV,点来酒水饮料开了VIP包厢。
一群人吵吵闹闹活跃了气氛,然后每人各唱一首,围观的人抽烟闲聊扯淡继续喝酒。
整个晚上倒下了不少,包厢内一片狼藉,没心没肺地唱着温柔的情歌,他们一首一首接下去,话筒传递到我手中。
我在KTV唱《鬼迷心窍》,他们都醉了,我还在一个人唱,我唱了一遍,又再唱了一遍。
“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,这么多年我还是忘不了;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,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”。
这样的歌词真的钻心得疼。
一辈子如果深情一次,那么让我为你歌唱。
酒醒以后,很多人选择离开这座城市,带着四年的回忆和思念去往另一座城市重新开始。
青春,已经散了。
26
我今年才刚毕业,我却觉得自己老了似乎十岁。